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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自從藤川知道燈與其他男人走得很近，卻並沒有做出什麼事。
 藤川未向她透漏自己知道了這件事，這樣反而讓人覺得可怕。

 今天下午，燈照常在藤川的大床上醒了過來。
 手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

「（今天似乎有一些不一樣．．．．）」

 今天的藤川雖然一樣粗魯，卻比平時還要少話，卻不斷要求與他四目相交。
 這是情侶在性愛中經常會有的行為，但是他無表情的模樣只會讓她害怕。

 現在的藤川背對著燈在睡覺。這也讓她想起初體驗的時刻。

 那時候的藤川可以算上溫柔，第一、二次結束後會擁抱著燈一起入睡。
 隨著次數的增加、他的花心和性愛似乎只等於一件『例行公事』。
 與她的時光結束後，會有不知名的電話打過來約他出去。
 甚至會在約會途中殺出來，突然丟下燈一人已經是稀鬆平常了。

 想到這裡，燈已經穿好了自己的衣物。
 燈想起藤川說過之後會有其他女孩子會來到這裡。
 所以她為了不吵醒藤川，拿著包包就靜悄悄離開了。

 ——當然，事情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

 燈來到了附近車站的洗手間，並且換上了包包內事先放置的衣服。
 換好衣服的她來到的是公園，習慣性坐在長椅上往某處看去。

「今天是什麼故事呢？」
「我也想聽！」
 孩子們坐在地上，期待地仰視著帶面具的小丑先生。
「這個嘛．．．今天的主題是——」
 小丑先生說的故事都是『地獄傀儡師』與偵探的對決系列。
 孩子們都是這裡的常客，顯得非常興奮。

 燈這樣聽了一陣子，開始對故事中出現的『地獄傀儡師』感到好奇。
『地獄傀儡師』被設定成是一位殺人犯，與宿敵的偵探展開多次的對決。
 偵探與警察合力追捕，還是不敵足智多謀的罪犯，所以還未將他繩之以法。

 今天，殺人事件再度悄悄地開幕了——

「好了，今天的故事告一段落。」
「咦～～！？」
「我想知道偵探會怎麼樣耶！」
「明天再繼續說，天色很晚了．．．該回家囉！」
 孩子們雖然感到有些遺憾，但還是起身往公園外跑去。
 燈見孩子們離開之後，便起身往小丑先生走去。
「你好，羅塞斯先生！」
「是水橋小姐啊．．．」
 小丑先生蓋上箱子後，起身緩緩摘下了面具。

「那個，你覺得如何？」
 燈用有些高興語氣詢問高遠的意見。指的是她身上的穿搭。
 白色的平貼領衣，中長的黑色裙子，白色短靴。這是高遠那天隨性選的搭配。
 沒想到燈會真的穿著這身裝扮，高遠頓了一下才回答。
「．．．非常適合妳。」
「真的嗎？太好了～我還在擔心會不會太成熟．．不過被你誇獎我就安心了！」
 今天的燈多了一份女人味。因為她平時總是穿著休閒型服裝。
 也不時從燈的頸部和手傳來香甜的味道。
 這味道就是高遠贈送的香水，杏桃花與蜂蜜。
 高遠不禁感嘆，女性只要認真打扮起來，實在判若兩人。

 這時候，一位打扮類似導播的女子接近兩人。
 此時的高遠早已將臉易容成另一個人了。

「哎呀呀～～～真是幸運！」
 導播女子高分貝的聲音讓兩人同時看向她。
「兩位請問有空嗎？如果可以的話，要不要參加我們舉辦的活動？」
「活動？」
「是的！是讓情侶之間增進感情的活動！」
「咦？！」
 燈對於導播女子將她和高遠誤認為情侶，想要解釋這個誤會。
 可是對方似乎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則是強勢地要他們參加。
「兩位來吧！會有參加獎的！」
「那、那個，羅塞斯先生．．．．！」
 燈現在只能求助高遠，想要他幫忙解釋一下。
 可是她的期待卻落空了。
「我也覺得很有趣。」
 沒想到高遠卻看上去很有興致答應了。
 導播女子聽到這答案當然是非常滿意，趕緊將兩人請出公園。

「羅塞斯先生．．．那個！」
 兩人就這樣走在導播女子的後方。燈趁機詢問高遠理由。
「她、她已經誤會了，為什麼不解釋呢？」
「聽起來不是蠻有趣的嗎？」
「可、可是！」
「還是說．．．您對於和我被稱為戀人，感到厭惡嗎？」
「咦！？倒、倒也不是那樣．．．」
「是這樣啊。那就沒有問題了呢。水橋小姐？」
 高遠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這讓燈居然無法反駁了。
「．．．哪有這種問法的嘛！羅塞斯先生真狡猾！」
「呵呵呵．．．」
 燈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第一次看到高遠這樣笑，還是感到很新鮮。
 在這之後燈詢問高遠為什麼要易容，高遠則是回答興趣。

 所謂的情侶活動，也就是男女一組去挑戰各種闖關活動。
 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什麼和情侶相關的事。就是一些普通的解謎活動，
 目前是燈和高遠這組是最快闖關的一組，多虧了高遠的高智商。
 於是，燈和高遠來到了最後一關。

「哎呀！水橋燈小姐這一組真是神速～已經來到最後一關了！！」
 導播女子站在門口仍然拿著麥克風大聲喊著。四周有一堆攝影機在拍著。
「最後一關則是——『心跳加速！急速接近——鬼屋探險！』」
 聽起來很老掉牙的名稱，但是據說有許多情侶都很滿意。
 還有曖昧中的男女進去之後，出來直接被告白。受到熱烈祝福之類的傳聞。

 燈是最害怕鬼屋這類的。一直以來都是能不去就不進去。
「看來您的女朋友很害怕呢，史卡烈特先生。」
「沒有問題的。我會保護好她的。」
「哎呀！這真是可靠啊！真是太好了呢。水橋小姐！」
「這、這個啊．．．！」
「我們走吧。」
 不給燈解釋的機會，高遠直接帶著燈進了鬼屋入口。
 後面也接連有情侶到達此地。

 裡面就和一般的鬼屋一樣伸手不見五指。
 設置的舞台就是常見的神社或是醫院。
「唔．．．好暗哦．．．」
 黑暗帶來的不安感，讓燈遲遲無法前進。
 高遠看燈這個樣子，於是回頭向她伸出手。
「如果不嫌棄，請握住我的手吧。」
「羅塞斯先生．．．」
「我們走吧？」
「．．．．．嗯！」
 燈先是遲疑了一下，才下定決心將手放到高遠的手上。
 這兩人才終於真正開始進入鬼屋之旅。

 一路上，兩人的步伐緩慢。也或許是高遠配合燈的腳步。
 經過音效的渲染下，無盡的黑暗更讓人覺得恐懼。

「羅、羅塞斯先生．．．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這個嘛．．．」
 高遠也確實聽見了有一陣機械的聲響。像是從遠處傳來的。
 一旦走近了聲音源頭，卻未感覺到聲音遠近的變化。
「到底怎麼回事啊．．．．」
 正當燈好奇地往左邊看去，一個不明物體發出叫聲朝她的臉撲來。
「呀啊啊啊！！」
「！？」
 高遠聽見燈的尖叫聲而轉過去看，燈就這樣正面鑽進他的懷中。
 對於身體顫抖的燈，高遠則是冷靜地搭上她的雙肩。
「水橋小姐，怎麼了？」
「有、有奇怪的東西．．．．」
「東西．．？」
 高遠看見的是燈腳邊的鳥狀的機械。
 口中斷斷續續說著『．．．好．．痛．．』
「水橋小姐。您看腳邊。」
「．．有．．．有什麼．．」
 燈先是抓緊高遠的衣服才鼓起勇氣往下看。也同樣看見了鳥機器人。
「鳥．．．？」
「沒錯。不是什麼幽靈。」
「太好了．．．」

 默默看著這一連串行動的鳥，突然大笑之後飛在半空中。
『太好啦～～LoveLove度上升了～～』
 鳥機器人說的話讓兩人感到不解。
『情侶之間擁抱有好處！減輕疲勞，降低壓力，感到安心！』
「擁抱？」
 燈這才發現自己的行動，馬上感到不好意思而保持了距離。
『不必不好意思～～！』
 鳥機器人的話讓兩人同時沉默了。各自感到尷尬。

 不過燈和高遠也很有默契無視那隻鳥，繼續開始前進。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沒有多說什麼。應該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就這樣過了十五分鐘——終於到了最後關卡。

 不過四周卻與剛才不同，四周是透明玻璃。
 在那之內是青色的海與大量的魚群。
 在微暗的燈光下欣賞，更是有種不同於水族館的氣氛。

「好漂亮～～．．．」
「是啊．．．．」
 這樣的景色讓兩人之間開始放鬆。暫時忘了剛才的尷尬。
 廣播也很會抓準時機，在這時候開始下達指令。
「兩位，非常歡迎你們～～」
 這聲音讓燈和高遠的注意轉移到了廣播的聲音上。
『請進入一旁的步道當中。』
 隨著聲音，原本是牆壁的地方突然開了一扇門。
 裡面的景色與一般的街道沒什麼兩樣，天花板和燈光的設計則是醫院風格。

 一旁的草叢還有小動物竄出來，有小兔子、小貓、小狗。
 這讓喜歡動物的燈非常開心，蹲下開始逗弄牠們。
「水橋小姐。這裡有飼料哦。」
 高遠發現在一旁的牆面上掛有一袋飼料。並將它遞給了燈。
 她也很開心地接過飼料袋，開始餵食地上的這些小可愛。
 高遠只是默默在一旁觀察她。
「羅塞斯先生。你不覺得很可愛嗎？」
 燈現在被小動物們包圍著。手上還抱了一隻棕色小兔子。
 小兔子舔著燈的小指，看起來很中意她餵食的飼料。

 ——水橋小姐比動物還要可愛。

 高遠將這句滑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怎麼會自然這麼想？不過這是社交辭令，應該沒什關係的。
 在內心掙扎了幾秒鐘，他還是沒將這句話說出來。

 燈又與小動物玩了五分鐘才繼續前進。
 也順便把手上的棕色小兔子一起抱走。

 接下來沒什麼特別的，也沒有什麼嚇人的場景。
 這也讓燈放鬆了下來，心情明顯非常好。

 此時前方的道路特別陰暗，上方則是圓形的純白屋頂。
 兩邊的透明窗戶映照著人體的電腦斷層。
 這就像走在核磁共振的圓形通道內似的。
 對於沒怎麼生病的燈，倒是感到有些新鮮。

 走到中間位置的時候，四周突然異常靜了下來。
 開始發出了床單摩擦、身體碰撞的聲響。
 接著傳來了一陣一陣的哽咽聲，像是女生在哭泣。
 同時有男人們的怒罵參雜著嘲笑聲。

 走在前方的高遠發覺後方突然安靜了，自然地回頭確認。
 看見燈停下腳步，頭垂得低低的。不發一語。
「水橋小姐，妳怎麼了？」
「．．．．不．．．」
 燈抱著兔子的手臂正在顫抖，懷中的兔子疑惑地仰望著燈。
 就連雙腳都在強烈抖動，就像在廢墟鬼屋當中被附身的人一樣。
 高遠對此情況思慮了一下，於是將手伸過去觸碰了燈的肩膀。

 果然，一切都崩塌了——

「不要啊啊啊啊！！！」

 像那一天相同，燈拒絕了高遠的觸碰。
 可是情況比那時候更加嚴重。
 燈雙手抱著頭，像是在隔絕外界的聲響。

「水橋小姐．．．」

 床單的汗臭味，男人們毫無忌憚的觸摸。
 感到厭惡卻不受控制的生理反應，無數次的腦袋空白。
 自己不像樣的聲音，被男人的體液．．．所沾滿的身體。

「．．骯髒．．．．骯髒．．．太醜陋了．．．」
 燈覺得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不對．．．本來就是這樣．．．這是我本來的樣子．．．」
 一開始要是自己不答應他的追求。
「都是我活該．．．．！」
 被那樣蹂躪也是應得的。

 內心那份厭惡感還是無法消去。反而是越來越大。

「我好想消失、好想消失．．．！」
 燈失去了力氣，慢慢跪在地上。
 雙手依舊抱著頭，額頭大力地碰撞到地面。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救救我．．救救我！！」
「水橋小姐！」
 高遠再次伸手碰觸燈的肩膀，卻又被她異常的力氣甩開了。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救救我．．救救我！！！」
 燈彷彿什麼都聽不見似地，只重複著這一句話。
 就像她的四周被黑暗包圍，連她的心都要被黑暗吞噬了。

 高遠使勁強拉燈起來，將她面對自己。
「水橋小姐！！」
「不要．．不要碰我．．．」
 燈的眼神一片虛無，現在的她什麼也看不見。
 如果燈隨著高遠的計劃走下去，或許就會變成這樣了。
 燈的眼眶充滿了淚水，表情充滿恐懼。
 那一天被她深藏內心的事，又突然被回憶了起來。

「是我！我是羅塞斯！！不是那群傢伙！！」
 高遠將手搭在燈的雙肩上，試著壓過她的聲音。
「．．羅．．塞．．．斯．．先．．生．．．？」
「是的．．．已經沒事了。」
「救救我．．救救我．．！！」
 像是溺水中找到浮木似地，燈的眼淚開始潰堤。
 高遠能做的就是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讓她有一個宣洩的出口。
「羅．．羅塞斯先生．．．！」
 燈的雙手緊抓住高遠的衣服，口中還是不斷重複著——『救救我』

 此時的高遠第一次認為，自己或許做錯了。
 就算不是直接造成她的傷害，但那樣的旁觀才是最大的惡者。
 一直想將她從白染成黑，。不過一旦真正看到了這樣。
 自己卻又想將她從那個世界拉回來。實在沒有比此事更矛盾的了。

「．．我會救妳的．．．」
 高遠認為自己真是越來越奇怪。
「羅塞斯先生．．．」
 燈仰視著高遠的那雙眼眸，在黑暗中躍動著藍色的淚光。
 從她的身上傳來的香甜不膩的味道，距離自然地縮短了。
「我不是說過，會保護妳的嗎．．．」
 像是被香味所吸引——
「嗯．．．．」

接下來的事，連高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唇重疊的同時，燈的眼淚也停下了。
 不知何時，四周的聲音早已消失。
 燈腳邊的棕色小兔子只是疑惑地望著兩人。

 應該是會有情侶會進來的空間，卻遲遲沒有半點動靜。
 兩人像是感到很安心似地，一直沒有離開對方。

 正在兩人同時伸手要擁抱對方的時候———

『哎呀～～！！』
 廣播突然傳來導播女子大分貝的驚呼聲。

 這讓燈和高遠瞬間回過神來，火速與對方保持了距離。
 高遠馬上起身背對著燈，保持冷靜地開口。
「差不多要到出口了。」
「嗯、嗯．．．．」
 燈抱起地上的小兔子，臉非常紅。

 接下來廣播在說什麼，兩人也沒心思去聽了。
 因為腦中浮現的都是剛才的情景。

 由於前往出口的路是明亮的，所以前後走也沒有任何問題。

（羅塞斯先生．．．．）
 燈抱著小兔子，一邊偷瞄前方的高遠。
 慶幸他現在是背對，不會被他看見燈臉紅的模樣。
（剛才．．．親．．．）
 燈不禁撫摸起殘留著餘溫的嘴唇。
 不禁感到很炙熱心動，此時第一次有了戀愛的感覺。
（羅塞斯先生．．．對我是怎麼想的呢．．．）

 走在前方的高遠，認為自己幹了不該做的事。
 居然對自己的獵物產生了憐憫之心，說不定還——
（這是不可能的．．．！）
 高遠拭去了『那個』離譜的想法。
 但是又有什麼其它理由能解釋那個毫無理智的行為呢？

 而在某處，有一名詭笑的女子。『呵呵呵』笑著。
 在不同的地方，則是有一位氣憤的男子，手握成了拳頭。